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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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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時間也是成年人的工作時間,下晌時刻,就算是家庭主婦也會因為忙於準備晚餐而閉門不出。

此時的黑渦鎮像是一座廢城一般寂靜無聲,正適合疑神疑鬼、探頭探腦的家夥出沒。

八軒早就察覺到了有個人在角落窺視著她,腳步聲的音質是皮鞋,邁步的寬度和重量顯示男性,呼吸深度和肺部擴張幅度提示中年。

空氣無私地送來情報,卻被少女大腦淺層的處理機構判斷為沒有價值,所以沒有分去半點註意力。

八軒目不斜視地漫步在散布民居的小道上,民居內的主婦和老人註意到這位曠課的少女,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隔窗註視著她,那一動不動的模樣像是店鋪櫥窗中沒有靈魂的陳列,只可惜沒有人會想買這麽晦氣的商品。

真的跟NPC一樣呢!或許悟說的沒錯,不知道上去跟他們對話會不會觸發特殊事件呢?

“那就是五條君的女友吧……”

“曠課竟然還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街上,真不檢點……”

屋內隱隱傳來竊竊私語,八軒有趣地與他們一一對視,沒有在意那個街角的男性已經沖到了她身旁。

“餵你,不是這個鎮上的人吧……”他張開雙臂攔在她面前,亂轉的雙眼深深地凹陷在顱內,像扁平的面餅上被用力按進了兩團蠕蟲,“來一起信仰漩渦吧!漩渦是絕對不會辜負你的!”

‘漩渦’的關鍵詞微弱地刺激到八軒的聽覺捕捉裝置,啟動了她的反饋系統。

確實,在他們到來之前,輝利哉有提及這裏的鎮民突然開始前所未有地癡迷起漩渦的圖案。可是他倆現實接觸下來,發現這癡迷更像一種盲目的圖騰崇拜,連邪|教的等級都還未夠上,更不必說引起什麽事故了。

少女想要繞過這人的腳步停下,緩緩轉過頭來:“漩渦?這究竟是指什麽呢?一種生物?一張圖片?一段聲音?”

她金色的雙眼似乎戴了隱形眼鏡,在看過來時鏡片未跟上眼球的移動,有一瞬間的滑片。

那雙瞳中帶著瑩瑩微光,好像只要他說出什麽不夠讓她滿意的發言,那光芒就會轉瞬消失不見。

“啊啦,那不是秀一的父親嗎?”

“果真沒有去上班啊,真是讓漩渦給迷了心智了。那個小丫頭不會著了他的道吧?”

民居內的竊竊私語再度響起,像電影旁白一樣解讀著窗外的場景。

八軒吝嗇的關註讓秀一父親額頭滲出臭汗:漩渦是如此完美的東西,怎麽所有人都無法理解呢?

“是祝福啊!!”他歇斯底裏地喊道,好像八軒具象化的猜測褻瀆了神聖的存在,讓他大發雷霆,“漩渦是對所有人的祝福!”

他的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大起大落的心潮讓他的臉一陣抽搐,很快露出精疲力盡的扭曲慘笑。

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陰沈道:“我會讓你理解的,我會讓你也接受這無私的祝福的……”

說完,他便佝僂著身軀,大汗淋漓地離開了。

他的汗水滴了一路,像是蝸牛蠕動過後留下的濕滑痕跡。

怎麽說呢,這種感覺就像路旁突然沖出來一條沒有栓繩的狗,沖她狺狺狂吠了兩聲之後掉頭又跑了。

於是她編了一條郵件發給悟:[我遇到了一個腦筋不正常的大叔。To悟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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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時候,在小鎮上游蕩了一下午的八軒施施然回到家中。

一戶建的煙囪已然升起炊煙,她聞了聞,果不其然聞到了黃油和牛奶的香味。

“唔。”她受不了地塞住鼻孔。

在她偷偷將悟的培根吃掉之後就有些許後悔,心想恐怕會遭到他的報覆。

她在小鎮上也有目的地找了找餐館,可是這裏連給社畜大叔下班放松的居酒屋都沒有,更別說拿得出手的餐館。

只有一家爬滿了蛞蝓的潮濕海鮮店,在門口賣一些烤秋刀魚。

發育不良的小魚苗被木棍從口中一直捅到腹部,在炭火的燎烤下從魚皮中分泌出粘稠的液體,一路從大張口中滴出,像是魚在嘔吐。死不瞑目的雙眼瞪著路人,讓人看一眼就倒盡胃口。

於是她只能一無所獲地回家。

雖然悟確實廚藝很棒,可是這種最要命的弱點被他拿捏在手裏的感覺實在不妙。

想要吃到美味只能依賴對方的善心,而五條悟沒有這種東西,他只有滿肚子的鬼主意。

八軒上前用鑰匙打開門,脫下校服皮鞋擺進鞋櫃,踩上玄關探頭道:“我回來了。”

貓著身在烤箱前搗鼓不知名物體的少年轉過頭來,笑嘻嘻道:“你回來了啊。”

八軒頓時警惕地後仰。

貓咪並不是擁有了之後就能讓人放心的安分生物,就算全身心地屬於你,他也會把水杯打翻、把花盆推倒、把卷紙扯得一地都是,再端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可愛地看著你。

“你煮了什麽?”八軒狐疑道。

“美味的東西啊。”悟眨眨眼道。

烤箱發出了叮的一聲宣告結束,他赤手從裏面拿出一盆香氣四溢、柔軟蓬松的舒芙蕾擺到了八軒面前。

不僅如此,他在出爐的點心上還又撒了糖霜、擠了奶油、倒了蜂蜜,怎一個甜上加甜了得。

八軒拘束地坐在餐桌前,看看甜點,又看看悟無懈可擊的臉,抗拒道:“我不要吃。”

悟在心裏暗笑,其實能看到她這副柴犬一樣的表情就已經很夠本了,但他午餐可是吃了整份沒有肉食的生菜白飯誒,所以她怎麽也要吃一口甜點才行。

他從巨大的舒芙蕾上挖下一大勺顫巍巍的蛋奶,用胳膊勒住小八企圖掙紮的雙臂,硬是撬開她的嘴塞了進去。

其實客觀來說,他烤的甜點相當成功。

舒芙蕾是超難的法國點心,鮮奶打得不夠用力在烤的時候就容易塌陷。烤得不完全的話,也無法在點心表面留下焦香的硬殼。上菜的時候太用力還會導致形狀破掉,冷卻太久又會失去口感。

熱騰騰的點心入口即化、絲滑柔軟,在整個口腔裏留下濃郁的奶香和爆表的甜度,這本該是極致的享受,可它對只偏愛醬油和味淋的舌頭來說實在是酷刑。

八軒感到血管裏的糖分直沖天靈蓋,她艱難地將這一大勺生咽下去,只覺得自己的壽命都短了一大截。

吐掉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想被悟記仇一輩子。

面對生離死別都面不改色的少女竟被一口甜點膩到流下了兩行鱷魚的眼淚,哭了。

“不會吧?真的哭了?哈哈哈哈!!”

然而面對她眼淚的少年根本沒有良知可言,他只覺得她皺著臉流淚的樣子稀奇得不行、可愛得不行,要是沒有一兩張照片留作紀念的話,簡直是全社會的損失。

八軒幽幽地看著他,淚汪汪的雙眼放射死亡射線。

好在她根本不關心自己會不會社會性死亡,不然就憑悟沖她哢嚓哢嚓拍照的行為,他少不了要吃她一頓毒打。

悟似乎感悟到了明早的體術練習不會太好過。

他輕咳兩聲,摸摸臉上被刮到的傷痕。明明用反轉術式一秒就能治好,他卻偏不,還要貼張凱蒂貓的OK繃到處宣揚。

至於為什麽,這大概就是秘而不宣的少年心事了。

他終於大發慈悲端來了被保鮮膜裹得嚴嚴實實的咖喱飯,為了讓小八的鼻子失靈,他還真是下了一番大功夫。

加了無數糖分的舒芙蕾自然成了他的晚餐。

兩人終於能好好坐下用餐時,狂喝水將口中的甜味沖下去的小八講起了下午在街上遇到的怪大叔。

“祝福?還要讓你也接受?有覺得身體哪裏不對勁嗎?”悟挑起眉毛,畢竟小八是有被控制的前科的,類似的情況都會讓他暗暗在意。

六眼的觀察下,餐桌對面快樂插起牛肉的少女沒有一絲一毫的咒力異常。

“完全沒有。”八軒嚼著牛肉,含糊道。

於是他放下心來,將一大勺舒芙蕾含入口中,滿足地瞇起了雙眼。

沒有受奇怪的控制就好,畢竟小八對付人類也是很有一手的啊。

八軒在面對詛咒師的時候,攻擊一向來精準而不留情。

筆直沖來的少女忽然從視野中消失,她的速度實在太快,等發現時,雙腳就已經被劍砍斷。地基崩潰,建築便也跟著崩塌,身體無法維持平衡,自然對後面的攻擊也失去了招架之力。

就算僥幸逃過了第一擊,隨之來而的刀風也會痛擊得他們跪倒在地。

誰讓脛骨前是肌肉分布最薄弱的地方呢,沒有肌肉的緩沖,骨膜上的痛覺神經又最發達,朝小腿上稍稍一踢都能半天緩不過來。

喜歡攻擊下盤的小八絕不會放過這樣效率高超的制敵手段。

他可是親眼見過的,一招砍腿,一招砍頭,就像行刑的劊子手,利落而凜然。

而劊子手攪拌著咖喱飯,突然回憶道:“對了,那個大叔身上有股奇怪的臭味,有點像詛咒,但是身上又沒有詛咒的殘穢,所以有點在意。”

“真虧得你沒忘記啊。”悟吸著果汁,“怎麽樣,還記得那個氣息嗎?晚上要不要去看看?”

反正這裏也沒有什麽娛樂,這幢剛剛買下的一戶建也沒有裝有線電視,與其悶在家裏,還不如出門找點樂子。

做飯是悟的工作,洗碗自然就交給了八軒。

好在她老媽給家裏裝上洗碗機之前,她有在邊上幫過忙,不至於連清潔劑應該倒多少都不知道。

雖然在第一天的時候她也有鬧出過因為碟子太滑、她太用力捏住,結果把瓷器捏碎的烏龍。

沒辦法,假如普通人的力量是1到10的話,那她的力量就是1到1000,雖然收斂一下也不是不能偽裝,但一不小心還是會暴露。

等她對力量的掌握再細微一些,這樣的失誤也會一並消失了吧。

出門之前,悟給電熱水器燒上熱水,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就能泡澡。

大少爺雖然沒有潔癖,但在這個空氣鹹腥的海邊小鎮,出門一趟總覺得身上也帶上了一股死魚的臭味。

晚飯後,小鎮的氛圍變得熱鬧了一些。

白天死氣沈沈躲在家裏的主婦和老人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一樣紛紛出門互相拜訪,閑聊起家長裏短。

敞開的大門裏還能看到工作了一天的男性端著酒杯坐在桌前,對妻子兒女高聲談論。

悟和八軒兩人在經過時,收獲了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

悟倒是很想去別人家裏參觀一番的樣子。

清掃地圖確實是RPG游戲的一大樂趣,不少游戲公司甚至會在地圖以外的暗道裏設置隱藏寶箱,給認真探索的玩家留下獎勵。

在被八軒拉走的時候,他還一臉可惜的樣子。

遵循著腦海中那股異味,他們越走越靠近小鎮中心,看來怪大叔的家庭還算殷實。

在鎮民的談話中,八軒聽到那位秀一的父親有一個兒子,在隔壁的綠山市上學,是小鎮裏少有沒有直升黑渦高中的子弟。

而這位齋藤秀一的女友,就是他們的同班同學五島桐繪。

是某種巧合嗎?

“就是這裏。”八軒在一幢民居前停住了腳步,裏面的人家似乎並不活躍,很久才會傳來一兩聲虛浮的腳步聲。

在他們不遠處,一池寬闊的湖泊靜謐地躺在小鎮中央,與民居遙遙相對。

悟突然道:“小八,你知道臺風眼嗎?”

“臺風中心的無風帶嗎?”

“是啊,漩渦漩渦,總要有一個圍著旋轉的中心吧?”悟擡手指向湖泊,“那個就是小鎮的中心,也就是‘臺風眼’。”

“你們在說蜻蜓池嗎?”一個女聲在他們背後響起,正是五島桐繪。

她正拜訪完男友家出門,就見到了第一天上學的兩位轉學生站在齋藤宅的門口。

他們親密地牽著手,像是在欣賞著湖景,一點也不像流言裏傳的那樣暴力相對、情感不和。

她被秀一父親突發的瘋態折磨得心力交瘁,說話也不由得帶上了質問:“五條同學、八軒同學,你們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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